【常德百件事之十二】常德光复了烟火接上活气儿

来源：民生在线责任编辑：吴思奇时间：2025-07-12 16:27:40

编者按：说起咱常德，那可是沅水边上扎了根的老城，烟火气十足。祖祖辈辈的故事能从河街摆到太阳山。今天，我们将一同拨开岁月的烟云，探寻那些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上、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历史大事。

晨雾里的常德城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动静。不再是撕裂长空的炮弹尖啸，四三年那场血战，炮火把沅江的水都炸得翻起惨白，也不是军马踏过瓦砾的闷响，倒像是惊蛰后土里苏醒的窸窣声，细碎又带着试探的脚步，一点点拱破死寂。

断墙后探出的人影，砖缝里还嵌着去年冬天的弹片。日头慢悠悠爬上炸塌的城楼，那城头在拉锯战里七次易手，墙根褐红的血印子早成了深紫。光落在人脸上，久违的暖意让人眯起眼。有人抬手挡光，指缝漏下的光斑里，仿佛还浮着湘西会战刚散去的淡蓝烟痕。

一队灰布军装的兵踩着雪峰山的泥泞走来。领头老兵肩上的中正式步枪，枪托油亮，这枪跟他从长沙打到常德，枪身刻的“保家卫国”早被硝烟熏得黢黑。街巷陡然一静，随即叮叮当当响起来。敲铜盆的，娃儿们叫嚷的，活像冰碴子被春水撞开，哗啦啦漫了一地。

后半晌，炊烟才袅袅爬上屋顶。菜窖里挖出的米缸底沉着颗锈弹头，四三年躲轰炸时落进去的。粗瓷碗盛着滚烫米汤递到士兵手里。灰布身影和老百姓挤作一堆，有人盯着个年轻兵的绑腿出神：去年冬天抬担架时见过这绑腿，那时这兵昏迷着直哼“娘……”。

断墙上，石灰水掺米汤写的“常德光复”四个字歪斜却带劲。风一刮，墙皮簌簌掉，露出里头嵌着的弹壳，那是四十七昼夜血战烙下的疤。可谁也没在意，就像谁都没忘记，死守东门的那个连，最后三人撤下来时嘶吼的也是这句：“要回来的！”那时，城外的碉堡群早被打成蜂窝，高山街口那座矮墩墩的水泥工事，三个射击孔对着街心，鬼子平射炮抵着孔眼轰，毒气灌进去，守军无一生还，外头鬼子尸首也堆成了山。

暮色四合时，酒坛子从床底、地窖里扒拉出来。酒液泼在青石板缝里，滋滋冒着泡，像在陈年血垢下唱歌。有人举碗敬沅江里的魂，敬雪峰山上没撤下的碑。辣劲冲喉，呛出泪，却在月光里笑开了声。